胡椒科拌睿睿子

道别

月中的十五,凌不钰习惯去杏花别院看望霍君华。这天,凌不钰坐在偏院的亭子,屏退了其他人,难得悠哉悠哉地喝着茶。


“哗啦”一只做工粗拙的茶花杯从凌不钰的手中逃出,最后落地成花。“哎,今天怎么连个茶杯都端不稳。”凌不钰伸手就要去捡起碎片,却被拦截,“我来收拾,你别割到手。让我看看有没有烫到了?”坐在一旁沏茶的儿郎,先一步拉起凌不钰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。“你别紧张,我没烫到。就是觉得那个你熬夜给我捏的杯子就这样摔碎好可惜。”凌不钰看着面前对她只有宠溺的儿郎,不禁心头一甜。“不就是一个杯子嘛,再给你捏一个就好了。再给你捏一只小兔子,如何?”男子弯下腰,拾起碎片,用一块手帕包好。


“那自然是好的。”凌不钰端起新茶杯,浅浅抿了一口,“话说,咱们平时忙得不见踪影的三殿下,今日咋的有空来我这喝茶?”“你个小没良心的还说呢,我再不来,你都要给别人抢走了。”三皇子擦了擦手,“怎么样,这新茶好喝吗?”说罢,拿起凌不钰的杯子就要喝。凌不钰吓了一跳,抬手要阻止。不曾想三皇子借着力就把凌不钰拉起,微微侧身,上演了一场美人落怀的“大戏”。


“给我喝点也不行?喂我喝,就用这个杯子。”三皇子坏笑着扬了扬头,手习惯性地揽在凌不钰的细腰间。“哪学的?看来和别的女娘练得挺熟练的。”凌不钰被钳住了脚动弹不得,表面上怨着,心里却开出了花。“我就你这一个女娘,所以你平常帮我多练练。”


凌不钰的脸“蹭”一下就红了,绯红还跑到了耳朵边。抓起拳头要打之时,白芷匆匆跑来“女公子,少主公说寿春有变,要即刻进宫商讨!”两人脸色瞬变,走到门外,马车和乘风已经准备好了。


“子凝,做马车吧。”三皇子拉住一只脚已经踏上马鞍的凌不钰,“不了,乘风更快!”凌不钰拒绝以后,三皇子也骑着马追上了。


两人快马加鞭赶到皇宫,一前一后地进入偏殿。三皇子先一步进去,凌不钰进去时就听见文帝的怒声:“他要历练什么?一年打一百多场仗,他还要历练什么?”场面一度陷入了小混乱。混乱间凌不钰就了解了文帝发怒扔饼子的原因,连忙打圆场说:“陛下,你想想这其中道理。”文帝虽然突然间摸不着头脑,但看着凌不钰神秘的样子又好似有些道理。“行了行了,都出去。”文帝示意其他人出去,凌不疑装听不懂,起身就要走。


“你!你!给我回来!”文帝感觉自己要被自己认回来儿子气驾崩了,起身像提小猫似的揪着后领子,拉到内阁就开始训斥“一说成亲的事你就要出征,给你说多少门亲事,多少家姑娘了?”文帝顿了顿“这回程娘子答应了,你又要出征,小心她回头跟你闹!”凌不钰在外面气淡神闲地吃着馍馍,转头就看见程少商拿着几碗米酿进来,高兴地迎过去“阿姊,你来啦!我给你端,我给你端。”


“你阿兄怎么样?陛下还在训着?”程少商瞄着内阁,“你去看看吧,我先走啦!”凌不钰放下甜酿就笑嘻嘻地跑了。程少商脑瓜一转,往内阁喊:“陛下,皇后让我送点甜酿,你快来尝尝。”文帝听到程少商的声音,瞬间变脸“哎哎哎,这呢,这呢!”转头又凶巴巴地说:“你看你新妇来了,看她怎么训你!”


程少商端着甜酿探头探脑地在内阁找凌不疑,发现凌不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柱子前,忍俊不禁。凌不疑看见程少商,那颧骨都上天去了。“我酿的,试试甜不甜?” 程少商笑眯眯地看着凌不疑,“好甜,好喝!”凌不疑三两口就喝完了,立马给出回复。


“这个新妇,你不是说这汤是皇后给我送的吗?”文帝说罢,顿了顿“是你的新妇心疼你啊,臭小子!”


两人从内阁里出来,四人端坐在桌前。“少商,你帮我劝劝。”文帝头疼发话。“陛下,我支持子晟出征!只要他愿意,我都支持!”程少商有点小娇羞,但眼里的坚定和信任骗不了人,特别是坐在对面凌不疑。凌不疑低头痴笑几声,又抬起头,用带有小得瑟的眼神看了看文帝。文帝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,白了两人一眼:“汤留下,你们两个,给我出去!出去腻歪!”


接到文帝的逐客令,两人起身走出偏殿,来到大殿。程少商突然停下,转身捧着凌不疑的脸看来看去。凌不疑好笑道:“怎么了,平时看不够?”说着还要伸手去抓住程少商的手。程少商眼疾手快,“啪”一下打掉凌不疑的手,“别这么自恋,我呢,是想好好看看我未来夫君的脸蛋。不然,我记性不好,你出征没回来,我可能就把你忘喽!”“你不会的,你忘记谁都不会忘记我。”凌不疑捏了捏程少商的脸蛋,想亲亲。程少商不答应,伸手挡住凌不疑。凌不疑将计就计,大手抓小手,把程少商的手扣到背后去。“你欺负人!唔.......”程少商还没嗔怒完,就被凌不疑堵住了嘴。良久,凌不疑松开,在程少商耳边小声道:“对,我就欺负你!”


凌不钰从崇德宫出来就去了长秋宫,她深知此次寿春之战非打不可,所以来给宣皇后打好定心针,交代好一切再走。宣皇后虽然舍不得,但亦知家国大事更重要,便答应出征那日,亲自给凌不钰送行。


从长秋宫出来,天色早已灰暗,凌不钰估摸着自家阿兄和她的嫋嫋阿姊还在腻歪,就到宫门前等他俩。头上的飞过的乌鸦“呀呀”地叫,白芷不在身边,晚风今夜格外偏爱手里的烛火,忽闪忽灭,诡异的气氛坏绕身旁,凌不钰加快了步伐。


“小娘子,别急啊。陪我喝两杯再走。”素白的衣裳,飘逸的黑发,一个“阿飘”装扮的“人”突兀地出现在眼前,凌不钰放下灯笼,给眼前的东西来了一脚。“嘶!”熟悉的声音响起,凌不钰发觉眼前的“阿飘”是三皇子。


凌不钰连忙跑上前,给三皇子看了看被她踢到的腿,骨头没事筋没事,装可怜呢。“好了,你没事,起来吧。”凌不钰一开始确确实实被吓到了,检查后没事才放下心。“怎么可能没事,我都疼死了。”三皇子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要赖皮。凌不钰心里白了一眼,但确实是自己惹的祸,而且还是自己的人,高低要耐心哄哄。“哎呀,真的好严重!要不要叫太医啊。”凌不钰蹲下来,假意皱着眉头。一听要叫太医,三皇子心虚了,连忙说:“你亲亲我就不疼了。”


没办法,自己的男人自己哄。凌不钰想三皇子快点从地上起来,只能妥协。凌不钰凑上前,快要亲到脸颊时,三皇子狡黠地转过头,一瞬间,两唇相贴。


气氛慢慢升温,夜里的风都变得温柔。凌不钰吓了一激灵,立马要后退,却被三皇子捧住了脸,更用力地加深这个吻。


最后,凌不钰紧张得要透不过气了,用力咬了咬三皇子的嘴角,这个吻才得以结束。“亲也亲完了,你到底起不起?你不起来我可就走了。”凌不钰红着脸问。“你拉我起来嘛。”三皇子话一出,凌不钰的眼睛都睁大了,“没看出来,你这么赖皮!”口嫌体直,凌不钰还是伸出了手。


三皇子站起身来,拉着凌不钰的手仍不放开。“快放手,要是有人经过看见怎么办?”“看见就看见,他们要敢说什么坏话,我就要他们好看。”三皇子抱住凌不钰,把头埋在凌不钰的脖骨间,闷闷不乐。凌不钰回抱眼前这只委屈巴巴的小狗,安慰道:“煊凛,究竟发生了什么?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?”“没什么事,就是想抱抱你,想身上多留点你的味道。”耳边闷闷的声音反映着主人的舍不得。


是,文子端不舍得凌不钰。


“寿春本就存在隐患,我身为一名臣子,出征是我的使命;身为义父的义女,替他排忧解难也是应该的。而且我很快就回来了,我记得你爱吃寿春的桂花兰,我给你带,好不好?”凌不钰终于明白,三皇子今晚的一反常态,只是因为不想他走,心疼得不得了。“你又给我画大饼,十一年前我帮你去边疆的时候,你也这样说的,谁知你的'很快回来'竟是让我等十一年。”三皇子的语气像是快要哭了,凌不钰连忙拉开,严肃地说:“文子端,儿女情长在家国大事前就如同小家和大家,有了大家的庇佑才能有小家的幸福。我知道你......”“这些我都知道,但我还是舍不得你,你要多给我写信,还要带桂花兰。”三皇子重新抱住凌不钰,力道紧得要将凌不钰溶入自己的心里,将她年年岁岁都困在自己的身边,好好保护,好好珍惜。


“好了,阿兄在宫门等我,我要回军营了。”凌不钰轻轻地说道。三皇子假装没听见,手上加重的力道却出卖了他。“明天再抱,明天我早些起床,然后进宫里找你,好不好?”凌不钰怕凌不疑等急了,伸手推了推三皇子。


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三皇子最终还是不舍的松开凌不钰,又即刻低下头。“你走吧,明天也不用早起来找我,我抱够了。你走吧,我就不送了。”三皇子转过身抬起步子往永乐宫走,凌不钰张了张嘴,想说话,可发现自己怎么也发出不了声音,只知道有水流进了自己的嘴巴。


她转身,走向宫门;他转身,红着眼尾,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女娘,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

凌不钰走到宫门,凌不疑恰好从长秋宫出来。两人相看一眼,没说什么话就上了马车,回军营的路上安静地出奇又合乎情理。


马车咕噜咕噜地滚动,很快就到了军营。跨进磐磬大营的大门,凌不疑突然开口:“嫣儿,你还是不去了吧,留下照顾义母。”沉默了一会,凌不钰坚定地开口:“阿兄,我一定要去的,这样他们才能安心。我先回帐里了,你早些休息。”说完还努力地扯起一个笑脸。

评论(1)

热度(4)